却见一方长而宽的粗布歪斜着悬挂于房梁之上,沾满灰尘的下摆随风轻晃几乎拖曳在地,将小小一间竹屋分割作两半。

    “容澜……?”幕后之人有些迟疑的重复道,沉默片刻后又急急发问,“你们——有几人?”

    “独我一人。”容澜回答道。

    语毕,诡异的沉默于竹屋中蔓延开来,直到一道低沉的轰隆声劈开沉寂,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粗布被猛然扯下——

    容澜提剑横于胸前,又猛然后退一步,冰蓝灵力霎时张开护于身侧,化海烟亦现出形状缠绕在腕间。

    幕布轰然落下,灰尘窸窸窣窣地飘了满屋,便见一人缩蜷在角落,无力地瘫坐于一滩血水之中。他披散着一头凌乱的红发,眉间魔印朱红若砂,深紫的眼中充满了狼似的警惕。

    尽管狼狈至此,却仍是存着几分气性。

    ——正是楚恨山。

    楚逐羲怔怔地望着那张与自己几乎无二、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,心头不由得猛然一紧,嘴唇嗫嚅着无声地吐出二字来:

    阿父。

    楚恨山不动声色地抬臂将怀中事物护住,又紧紧并起仅着长靴的赤裸双腿,将乍泄的肉色尽数掩于被血浸得湿透的深黑色衣摆之下。

    仔细看去,才发现他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。那孩子被一件玄黑外袍紧紧裹住,不吵也不闹地依靠在父亲臂弯里,乖巧得很。

    容澜胸口一闷,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,他蹙了蹙眉,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来杀我的。”楚恨山抱紧了怀中的孩子,含着审视意味的深紫双瞳紧紧盯着容澜,他语气确凿。

    容澜却并未回答,只沉沉地望着他,神色复杂。

    楚恨山听不见回复,只轻笑一声:“你不杀我,他们来了也要杀我的,倒不若死在你手里来得干净。”

    他话中意有所指,自知自己命数将至,也懒于再遮遮掩掩,于是索性敞开了说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只是,稚子何其无辜。”楚恨山忽地剧烈咳起嗽来,张唇便呕出一口混杂了破碎内脏的鲜血,“容仙师!你且救救他罢!”

    他极力压抑着喉中绵绵不止的痒意,又大力地吞咽下几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液,胸腔急促地起伏着发出几声沉重的空空声:“我在他身上留了禁制……只要不解开,便不会入魔。”

    楚恨山垂下长眉,郑重地抚平襁褓上起伏的皱褶,拇指压过婴孩柔软的脸颊,这才抻直双臂将他托到容澜面前:“时间不多了,求你,救他!”

    容澜虽有迟疑,心底却没由来的涌上一捧无比强烈的情绪,唆使着他上前将孩子接过。

    待到反应过来之时,手里便多了一只异常柔软的浮元子,他小得惊人,与容澜这辈子所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