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袅袅,宁神定心,不知坐了多久,终有人将我自深沉的冥想中唤醒。黄蓉拿了一块青布递至我眼前,焦急道:“霜姐姐,我爹可能出事了,你看。”柔滑的布料,素雅的淡青,这是黄药师衣袍上的一角,那日在少林寺,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。手指点上布料一角的暗色,放至鼻下轻嗅,我微微皱眉,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黄蓉道:“我让雕儿去寻爹爹,去了好久,只带回了这个。桃花岛是不是出事了?霜姐姐,咱们一起回去看看吧。”黄药师怎会在桃花岛?他不还在满天下的找我吗?一切,已经不能以剧情来推测,因为我的介入,使所有事情都脱离了书中的框架。我看着手中那沾着血的衣料,汗湿的手心逐渐收紧,说道:“你们回桃花岛,不管看到什么,都一定要先保持冷静。若是你爹爹真的有难,让你们的雕来通知我。”黄蓉答应了一声,同郭靖一起,与一灯告辞,匆匆离去。我展开手心中的布,猜不透这到底代表什么。他若真的有难,还会有时间往雕身上绑块布?如真的有时间,写封血书不更确切一些?他这一次,到底玩的什么花样?“阿弥陀佛,云姑娘,若是担心,就快去寻他吧。”一灯站在门口,神色仍然柔和的像尊佛。我缓缓起身,说道:“我会去的,大师放心。既然命运无人能够预知,面对就成了唯一的希望。那么你呢?你还准备继续逃避下去吗?”一灯深深鞠了一躬,合十道:“这三天的静思,令老衲茅塞顿开。我一直以为未来不可逃避,而这过去发生了的一切,原也是未来的一部分。因果循环不息,我会让这件事情有个了结。多谢姑娘。”“其实,我应该多谢大师才对。谢谢了。”如不是你的因果论,恐怕我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。如果相识真的是命定的缘分,那么,黄药师,请你告诉我,你心里爱的人,究竟是谁。拜别一灯,沿路下山,握紧手中的布条,我不安的猜测一个又一个的可能。当世武功之最,有几人有那本事能伤得了他?如果少林寺他被我气跑以后直接回了桃花岛,到是很有可能继续按照剧情进行下去。怕就怕他没有回去,继续在少林寺惹是生非,被和尚们教训成了猪头。继续潜伏进少林寺,我来到藏经阁,没看到老和尚,只有那个觉远小和尚挑灯夜读。轻手轻脚站在他背后,我凑过去看了一眼,发现他正刻苦的攻读九阳神功的某章。抓抓脑袋,这本书好象是我那天用来砸来和尚的那本书,别不是那老和尚被我砸瘫了吧。轻轻拍拍他的肩,在他扭头惊呼之前,我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,以灿烂到令人睁不开眼的笑容问道:“前些日子不是有人用这本书把你师傅砸晕了吗?”他茫然的点头。我继续问道:“那个蓝袍子脾气很臭的家伙后来去哪了你知道吗?”他回忆了一下,老实的答道:“你是说那位黄施主吗?”我诚恳的点头。“哦,他把藏经阁弄的一团糟,说我们方丈私藏女子,跟十八罗汉大打了一架后就走了。”觉远说的很顺溜,像是一纯粹看热闹的职业观众。“那他有没有受伤?”语声急促,我还是比较关心布条上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。觉远摇头道:“不知道,到是那几位师祖伤得很厉害。”黄老邪,我真佩服你。叹了口气,我拍拍觉远的光脑门,说道:“好孩子,没事了,你继续学习吧。”“哦。”他果然坐了下来开始继续看书,在我即将离开时又忽然蹦起来问道:“啊!我想起来了,你是云霜!”“是啊,怎么了?”我对他迟钝的反应觉得很奇怪。觉远兴奋道:“黄施主走的时候说过,如果哪天再敢收留你入寺,他就一把火烧了我们少林寺。”我无语,沉默良久,说道:“好孩子,你还是安心看你的书吧,以后再有什么热闹都别凑了,啊。”这笨孩子是谁教出来的啊,人家要放火烧他们的破庙,他居然还这么兴奋,少林寺果然是卧虎藏龙,更加佩服。此地不宜久留,我从窗口蹿了出去,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出了少林寺。手里那团布早被揉得不成样子,看着上面点点暗红,就好象看到风浪之中,他紧闭的双眼。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,他给了我温柔。在我最过危急的时候,他给我了保护。在我最过无聊的时候,他又给了我充实。一次次逃跑,一次次追寻,他的执着,当真少见。换了我,可有他一半的坚持?天大地大,要找一个人何其艰难,他为找我,到底付出了多少?以他的性子,是不是已经惹得天下大乱了?他到底在哪里?我又该要上哪去找他?少林寺外的夜,漆黑深霾,十米之外,全然一片阴沉的幕。伸出手去,手指在夜色中呈有微弱的白光,落在眼中,依旧茫然。全嵩山的寺庙,于一夜之间察探清透,明知是在瞎折腾,却依然报着一丝微弱的希望。这里找不到,再去别处寻找,一路的打听,一路的问过,当洪七忽然的站到我面前时,茫然的漆黑中,蓦然出现了一缕曙光。“你……还在找他?”他叫住我的第一句话,只是平静的询问。“你知道他在哪吗?”手心纂紧了那块缩小了一半的布条,我看着他,带有满满的希望。洪七抬手拢过额前的散发,露出一个略显酸涩的笑容,说道:“他在全真教大闹了一番,惹恼了小道士,那几个牛鼻子下了战书,约他于八月十五嘉兴湖畔烟雨楼一决胜负。”“你的意思是,他现在没事?”我慌忙的把把块布条举到他眼前,问道:“那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洪七接过布条看了看,说道:“这个,我也不清楚。药兄的身手才智,在江湖上显有敌手。他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,你别担心。”“他身手或许不错,但你觉得他最近一再的胡闹正常吗?你知不知道,他居然跑到少林寺去闹腾,那是什么地方?能容他当成菜市场一样的乱来?”提起这事我就脊背发寒,他的冷静都到哪去了?洪七惊讶道:“他当真跑到少林寺去了?他是在那找到你的?”我捶捶额头,说道:“本来都已经跟他说明白的事,你非要跑来参合一脚,结果弄成这样,你开心了吧!要不是你们打那个玩笑的赌,他怎会神经病一样全天下的拆庙?”洪七好笑道:“我若不跟他打这个赌,这天下的和尚庙道士庙早被他烧光了。”他一拉我衣袖,说道:“看你吓成这样,我索性就全告诉你吧。走,边走边说。”“去哪啊?”我有些茫然。“八月十五就快到了,找不到他,当然只有去烟雨楼等他。你说他连少林寺也得罪了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跟我好好讲讲吧。”他言语温和而沉静,似乎具有某种魔力,让我本是焦急的心逐渐平缓,随着他步上了前去烟雨楼的行程。